“當局者迷。我嘗試以一個不熱衷政治的、所謂 ‘局外人’ 的角度來看待政治,以我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我對於時事的見解。”
– 賈凱·斯里布特
賈凱·斯里布特在 Sullivan + Strumpf 畫廊的展覽現場 | 圖片由藝術家與畫廊提供
出於責任感、使命感,亦或是對故鄉的情懷,藝術家對於自身創作所昭示的社會、政治、文化意義有著一股進行到底的堅持。泰國藝術家賈凱·斯里布特(Jakkai Siributr)正是這樣一位對社會危機絕不漠視的藝術家。
賈凱·斯里布特,《Road Map 1》(2016) |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當代視角下的傳統紡織
早在十五歲時就離鄉到美國求學的賈凱,對泰國的感情很有一種「歸來仍是少年」的恍然。1996年,他回到泰國教書和創作,隨後舉辦個展,逐漸摸清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和道路,一切順風順水,直到2007年年底泰國大選期間發生的局勢動盪,打破了藝術家長期以來「不議政事」的原則,開始以藝術為社會問診。
賈凱·斯里布特作品局部圖 | 圖片由藝術家與 the cloud 提供
紡織藝術從傳統到當代的繼承和轉變,在西方藝術教育當中頗為順遂。生於泰國,畢業於美國的賈凱在求學時習得了以當代眼光看傳統藝術的獨特視角,並將此與泰國傳統的紡織,尤其是刺繡工藝有機結合,在回國之後與其他志同道合的藝術家一起開始革新傳統工藝。回憶起自己的美學基礎,賈凱說那是源於自己的祖母,一個在六十歲時候將頭髮染成銀紫色的女人。賈凱的姑姑也是當地一位蠟染藝術家,耳濡目染之下,賈凱的童年早已奠定了他日後審美和創作的基礎。
賈凱·斯里布特,《Changing Room》(2017)|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不同階級下的絲綢織物
泰國,一片孕育了繁榮文化,歷史悠久的土地,在濕熱氣候驅使下,對紡織工藝的開拓已經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順應天氣,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使得泰國人對衣料物料的運用得心應手,不拘泥於材料象徵的價值而更注重實用、方便和涼爽。比如在時尚行業寸寸是金的絲綢,到了泰國東北部的村落裏,就成了平民百姓耕作勞動,甚至僧侶修行時都可以穿的衣料,日曬雨淋,搓洗晾曬,完全脫去了躺在華麗衣櫥裡的嬌氣。賈凱說道,這些絲綢經過多次使用、穿著所累積的痕跡恰恰是美的體現,正是這樣略帶殘損褶皺的紋理,才能將絲綢之美展現地淋漓盡致。由此可見藝術家對創作材料所持有的獨特眼光。
賈凱·斯里布特,《C-10》(2014)|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自由、藝術、紡織與賈凱
坐在工作室裡穿針引線的他,直言在美國求學的經歷塑造了如今能有一番藝術作為的自己。泰國雖是故土,但對藝術的啟蒙教育尚且存在不夠開明之處。賈凱坦言如果自己一直在泰國接受教育,可能從一開始就會被否定為沒有天賦的孩子。「在美國的時候,他們根本不在乎我會不會畫畫。他們鼓勵了我去發掘獨特的,只屬於我自己的那部分潛力。」賈凱將這樣的自由精神帶回了泰國,並逐漸悟出紡織藝術作為一種表達話語,無須拘於形式,反而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存在姿態,所以他的後期創作更是有了紡織藝術裝置這樣的手法。
賈凱·斯里布特於2018亞太當代藝術三年展展覽現場 | 圖片由藝術家及亞太當代藝術三年展提供
審視周遭的社會問題,賈凱並沒有已悲觀為基調,相反的,在他的藝術作品當中不乏充滿活力的色調。他曾表示,自己離開的時候帶著童年的記憶,等到在海外求學歸來後才知道泰國的發展並不如意,這裡的人,當然包括他自己,都總認為萬物有靈,因而過分的迷信滲透進了現代發展當中,實際上是有弊無利。自然環境的韜光養晦當然沒錯,但是當政府也抱著迷信的態度去解決現實問題時,危機自然就接踵而至。賈凱漸漸開始用藝術拷問社會弊病,展覽越辦越多,自己也不斷成長,有些東西相應改變,例如政治觀念,有些東西則風雨不改,例如那份對傳統的堅持。
賈凱·斯里布特,《Mobius》(2013)| 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尚且不提他在泰國本土相當頻繁的個展或群展,賈凱在亞洲、美國、歐洲曾多次參展。今年,他在台北當代藝術館(MOCA Taipei)《烏鬼》展覽當中展出作品《更衣間》,將不可言說的政治符號化身為更衣室裡的秘密暗語。在香港六廠紡織文化藝術館(CHAT)參與群展《掀開生命的佈局》,參悟紡織作為政治理念的表達語言,以其多變的物理特性快速適應社會變革。除了對材質本身的探索,賈凱為驕陽基金會(Sunpride Foundation)於2019年11月至2020年3月在曼谷藝術文化中心(BACC)舉辦的《光·合作用 II》打造了新作《Quilt Project》,不僅反思將刺繡紡織與女性捆綁的刻板印象,更以獨特的色彩運用把傳統觀念對性少數群體的不平等對待轉化為「驕傲」。